-那一夜我看遍霜雪,琉璃瓦上的幽幽白光仿佛昔日王府里的腊梅,到了冬日就凌寒盛开,打廊上远远望去真如同梦里的繁烟一般。是“暗影浮动月黄昏”。然而那么美的风景,年少时匆匆走过,如今回想,却是往事成烟了。


-“我信叔,叔却从不信我。”


-“若怀王昏迷,将此信留于他,并那瓷器,就说是是朕昔年旧物,如今并归还给他。”

-“不必待他醒来。”


-我站在船舱里,亲眼看着他喝下那瓶“毒药”,浅浅地笑,他看着我。我动了动嘴唇,想说什么,口中脱出的却是“皇叔不恨朕?”


-云毓向朕辞行的时候,面色似有不甘,不过好在他兄长知礼,在一旁圆场,祝朕的江山万安。其实阿毓,你又何苦自找心结,如今江湖远阔,陪在他身边的人,终究不是朕了。


-瀛洲的灯火很亮,繁华若都城,我站在街市的背面,望着那一处人影笑语而来,负起手来尤嫌不庄重,却攒起了十分亲切,大抵他乡遇故知,没有这般突兀,久旱逢甘霖,恰如朕那刻的心情。


-承州的密奏。

若说三年来云毓等的是什么,惧怕煎熬朕也一样没少。可笑的是,奏来的那一天,朕只能坐在宫中的烛火下,反反复复读着云毓那篇冗长又语焉不详的奏报。听着南窗下的雨声,偏殿的美人被朕忘掉个干净,听王公公说,那日陛下捏皱了信纸,却一个字批复也没有写上。


-母后的心思,叫朕广阔后宫。其实有什么意思,佳丽三千,最终宿夜的也不过那几个。前朝少傅引经据典,为的倒不是朕的社稷太平,而是那几个老臣的女儿进宫进的顺理成章。朕累了,躺在龙床上,还得看一个不相识的后妃。那便不如,找个顺眼的看罢。



-待乱后京城重归于平静,朕时常登高而望,目及关外,黄埃漫天,夕阳斜下。仿佛总能看见许远许远处有个身影,紫衣翩跹,鲜衣怒马。朕知道那是妄念了,却忍不住贪看。有时钟声响了,才被宦官拖着细长嗓音的宣读唤回。张屏,张丞相。乱后归新,朝廷中的中流砥柱一时间换了几个,好不清爽。有时节朕只有在大殿上望着丞相那张倒霉脸,才能觉出自己不失为一位明君。


-柳桐倚辞官了,站在龙案前陈情说的话板板正正,不知在下的几位清流咬牙切齿,暗骂怀王在天之灵,朕抬眼一观,云毓的面上似有一丝阴霾,然而他终不能站出来反对柳桐倚的引咎之辞,毕竟云棠尚在。但柳桐倚倘算有过,那朕与云毓,在他的欠债簿上,又该画上几笔?


-宗王醒来时,一切大乱。那时朕刚安置好了云棠,云王家也按斩了满门,唯独怀王府,府里空荡荡被抢劫了一番,宗王过去时,恰看到一个秋风扫落叶的凄凉景象,顿时有些捱不住。朕立在廊下许久,看着亭中枯败的梅枝,恍恍惚惚觉得可惜。宗王大概心里难受,之后的许多日子都没上朝,之后索性将手中权利一律交出。母后吃斋,闻言亦叹了一句“可惜”,不知在说谁。


-火光冲天,兵戟森立。那时二人对目,均是心思百转。“皇叔真是看得起自己。”“皇侄过誉。”想来如此数年,过得还真是可笑。


-我记得那年家宴,我喝醉了,扯着他领子对他说“皇叔,朕心里苦。”他一个字真话也不肯讲,只是边哄骗我上龙塌边说,“叔知道,当皇帝哪有不苦的。”那两句话,还是那些年中我们君臣所说过最近真实的谎话。


-怀王府的腊八蒜很好吃,朕当皇帝后数月未曾再食过。一日怀王皇叔进宫,腰间挂了不少有趣的玩意,然而朕听母后之诫,正目不视。母后说过,怀王皇叔对朕好,乃是因为朕是储君之故,朕当了皇帝,自然要为仁君,若是效檀弟绯弟一般,是坐不稳这龙椅的,怀王皇叔亦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待朕。

朕是皇帝……



-浚叔……

-他弯下腰来看我,手里拿着两块糕,好像下大雪的那天,同样笑眯眯的双眼。我看看山楂糕,他便把糕递过来。我接过糕,好像有种被哄了的感觉,却并不难过。原来,当小孩子也挺好的。

府里管家过来,通报有客人来到,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,又看看我,我明白他的意思,庄重地点了点头。

“那本宫就在这等你。”

他哎了一声,转瞬便没了身影。


秋雨滴落。映窗的一树红叶开得茂盛,有龙涎香气弥散开来,越发显得殿内空荡寂静。我抬起头,模模糊糊还能忆起最初的样子,笑意吟吟的,但是记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,更无前期。云烟过眼我尚能忍受,思索到头便毫无意味了。或许明日睡起一觉,还须睁眼看珠帘呢?谁能知晓。








突然诈尸一写,可能与大家心目中的启赭不一样~谢谢您的观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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